黑糖可乐

花心大萝卜

【16:00 | 木棉】黑夜不再来

对不起拖各位老师后腿

时间线混乱/全靠瞎编

题文无关/语言极烂/超级ooc

可以的话别骂我

 

祝大家小年夜快乐。

 

上一棒 @是茉葉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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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 

后来回想

毕业季的时间

就像压缩饼干

 

02

傍晚,顾易带着红花油轻车熟路地摸进408,一下就瞧见徐均朔本人像虾米一样蜷在床上。顾易竖竖耳朵,隐约还能听见吸气声里泛着痛。

 

果然。据顾Chip的不完全统计,今日徐Gabey在排演厅练习唱段时,一共战术性后仰5次,悄悄把手背过去撑腰8次。排练结束时,甚至连酱鸭都没约,叫顾易帮忙带了饭,就一头遁回了宿舍。

 

这一定是出了大问题,顾易想。联系起过去几天,班长大人焚膏继晷搞译配的断气操作,忽然福至心灵,哦,腰疼了。

 

“妹妹,这么早就上床躺尸啊。”顾易把外卖盒子放在徐均朔桌上,仰头对床上那团毛毛虫嬉皮笑脸。

 

“大哥,你腰疼试试。”徐均朔咬着牙,喉咙间泄露出痛音。

 

“废话,我看我今晚要是不来拯救您饱受摧残的老腰,您还不得折在这儿奥。顺便,帮我把红花油的库存清了,快点快点。”

 

徐均朔训练有素的回怼技能忽然哽在喉咙中。

 

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腰痛?你有那么健康的脊骨,又干嘛非在宿舍备着红花油?你有啥库存好清啊,要转行干倒卖去了吗?

 

繁杂的问题长了尖喙,扑打扑打在徐均朔的心脏里乱飞。他不能也不敢猜测答案,否则就会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情绪马上破土而出。

 

他和顾易太熟悉了。

 

顾易总是知道徐均朔,徐均朔也总是知道顾易。如果顾易的温柔是涎皮赖脸,徐均朔的温柔就只能是看破却连只言片语也不吐露。他们现在面对着彼此,没有互联网打掩护,没有沙雕微博做缓冲,直白的心疼和真挚的谢意哪里还能赤裸裸说出口。

 

“卧槽,有点好哭,儿子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。”徐均朔一只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,全然一副欣慰老父亲做派,另一只手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起了小桌板,好给长手长脚的顾易留下一个空位。

 

顾易借势爬上了楼梯,打开了药罐。晚上宿舍有点安静,所幸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一刻不停的交流,任沉默蔓延,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
 

赵洪博刚排练完单人唱段回来,一推开408的宿舍门,就兜头盖脸地遭受到这个画面的灵魂暴击。“啧啧啧,我的Chip,你们俩现在是在搞什么男上加男的行为艺术吗?”

 

“没有,朔哥正在潜我。”顾易回得大言不惭。

 

徐均朔趴在床上看剩下的剧本,曲了曲膝盖,马上用脚后跟对满嘴跑火车的顾易实施了精准打击。“不是,要脸不,又在那里讲什么东西?”

 

“我说,科比去过的按摩店也没有我这手法吧,妹妹,麻利点给我打钱听见没。”顾易蜷在上铺持续垃圾话输出,刻意放大的音量就好像徐均朔是什么耳背的老大爷。

 

虽然神色既谄媚又做作,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。顾易学着妈妈搓药的样子,把红花油捂热,晕开,用掌心在徐均朔的后腰上轻轻打圈。

 

持续一天的酸痛终于缓缓流走了些,徐均朔的心也连带着暖暖的,直接把自己瘫成一只舒展的猫,喉咙里甚至传来了放松的咕噜声。

 

“好的,真的谢谢我们顾宝宝。讲道理,不提那三千块还好说,现在我只想让您滚。”徐均朔往床边挪了挪,从善如流地接下话茬,希望以此按捺下那些敏感情绪伸出的触角。

 

比如马上要毕业了,其实我有点难过。比如以后也没法这么愉快地狗在宿舍了,比如说真的,谢谢你,顾易。

 

“救命,你们俩现在的行为简直就像那种结婚三十年的老夫老妻。”赵洪博看上去已经对刚刚发生的那种对话见怪不怪,转过身去抱起了今天要洗的脏衣服。

 

去公共水房的路上,他一度怀疑自己体内沉睡的Hildy是不是被绿了,可哗啦啦的水声没有给他答案。算了,卜卜好无助,卜卜不知道,卜卜只求一份没见过上音soulmate腻歪的眼睛。

 

距离毕业,还有一个月。

 

03

 

徐均朔的梦是一座五彩缤纷的博物馆。后来他秘密地打开好几次,寻找意象来挽留不可避免的分别。

 

他讲,时间就像压缩饼干。那么多哭过笑过的日子终成人生行囊里一枚小小的砝码。

 

他嫌弃自己的手机太垃圾,录像断了就点,点了就录,总不能完整地捕捉漫天繁星。

 

他遗憾,为什么相机就不能长在人们的眼睛里呢。那些美丽的,绚烂的,珍贵的东西,当下往往不自知。等想重新按下快门的时候,一切都已来不及。

 

他的想法跨过万水千山飞回故乡,看见灿烂如火的木棉在一瞬间全都不见,只剩地上肮脏的黑泥,薄薄的很多点,一片。

 

“那是木棉花的尸体,但我连它如何陨落都没看清,它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死去了。”徐均朔的梦坠落在日记本上。

 

后来顾易和徐均朔猫在琴房里琢磨即兴歌曲,想找找灵感,无意间翻到这篇。

 

徐均朔是个带哲学家的,脑子里经常冒出些古灵精怪,又形而上的主意。放在平常顾易总能心有灵犀地get到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点,然后吊儿郎当地怼一下他的肩膀,高喊一句,妹妹牛啤。

 

无奈今天马失前蹄。

 

“木棉,是什么东西啊?”土生土张的上海人老Grey不得不向地域差异低头,这种大多生长在华南的花儿确实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。

 

“哦,我家里那种,红红的,晚上看上去就像一团火。”徐均朔把记梦本翻了两页,“总是开在毕业季之前,落下来很沉,会哐哐砸行人的头,就好像在告诉你,现在不好好珍惜身边的同学,将来,得出大问题。”

 

顾易难得地没接上徐均朔的话茬,沉默随着翻书的声音在小小的琴房蔓延。

 

他听得到窗外风吹梧桐的沙沙声,听得到马路上零星的车辆驶过,也听得到,徐均朔心里刚刚冒头的一点舍不得。

 

你已经用尽全力珍惜这个班级了,我的班长。千万种嘈杂的声音在此刻穿过顾易的耳朵。

 

内疚的。“我现在就是后悔,没有拉下脸来好好让大家排练。”那是在挥洒汗水的排舞厅,他的小班长握了握拳头,言语坚定,“是我的责任,所幸现在开始还不晚”。

 

搞笑的。“我们都不配追求她,让我们高举社会主义旗帜,走向小康”。那是在充满欢声笑语的台词课,徐均朔夸张地挽起王敏辉的手臂,直教龚子棋笑趴成柴犬,佝着身子频频捶地。

 

严肃的。“这块词意思和韵脚还好,敏辉有说他试唱起来舒服不舒服吗?”那是在汾阳路的一家小咖啡馆里,他俩蜷在角落,为《生生》的唱段通宵爆肝。

 

温柔的。“无法去逃避,你的身影,这思绪如同星星会全部唤醒。”那是晚上徐均朔趴在窗户旁边看星星,无意哼出来的最初唱词。后来后来,顾易配上吉他,正式编曲,在无数个踟蹰的夜里都能汲取力量。

 

“只是没有办法在一起学习和生活了而已,妹妹。你不也说嘛,感情哪会因为这些事情冲淡呢。”

 

“五十年以后不还得指望着我们班长大人来组织同学聚会嘛!”

 

徐均朔嫌弃地赏给顾易一个白眼,“借您吉言,到时候可是货真价实的老Grey了。”

 

到时候。很久很久之后的现在。徐均朔看见顾易的嘴唇有点泛干,不露声色,把放在钢琴上的矿泉水往中间挪了挪。余光里,顾易又开始弹琴了。

 

顾易人高马大,宽肩窄腰,只要不张嘴,还是配得上一句帅哥的,这几乎成为整个音乐剧班的共识。

 

不过很少有人像徐均朔那么熟悉顾易的侧脸。坐在一张琴凳上的时候,距离好近,发尾都会纠缠在一起。拍照时,顾易总喜欢用胳膊圈徐均朔入怀,两个人借此来共享有些炙热的温度。

 

这些画面徐均朔都用余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过。从光洁的额头,到不那么英挺的鼻梁。从时常泛红的耳朵,到忽浅忽深的法令纹。徐均朔看过顾易桀骜的小辫,也看过他毛毛躁躁的、乖乖的刘海,实在分辨不出哪个更好看。

 

很遗憾,他们太熟悉了,熟悉到羞于完成一场火花四溅的,专心致志的对视。如果那对视短暂存在过,他们或许还能从彼此的眼睛里,短暂地望见自己的黑夜。

 

但作为挚友,不过只需要并肩。

 

04

六月只管吸纳毕业生们饱涨又复杂的情绪,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。

 

2019年6月11日,首场《锦城春色》终于被完整地搬到舞台上演出。可能是这剧特别欢乐的缘故,徐均朔并没感受到那么浓烈的离别气氛。

 

后台熙熙攘攘,到处都是兴奋躁动的因素,徐均朔看得到,每个人背后都长着一双翅膀,现在羽毛已经梳理整齐,就等时机迎风而起。

 

“各位大哥大姐多多赚钱,苟富贵。”

 

徐均朔刚刚接受完采访,迎头就撞上了冲回来给手机充电续命的顾易。会场里有点热,顾易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,刘海被抓进了水手帽里。

 

会有不同的未来,会有或好或坏的境遇,但你看,我们穿着一样的水手服,就能做一艘航船上的舵手,就能一起远行。

 

徐均朔的眼神可怜巴巴,顾易秒懂他的意思。马上圈住福州人有点瘦小的骨架,安抚地抱抱,“没事啊妹妹,不哭鼻子啊,晚上结束了我跟你坐段地铁去机场啊。”

 

去你的,你才哭鼻子呢。

 

 

“歌儿定了吗?”

 

“还没”

 

陕西南路地铁站人流量大,徐均朔和顾易没能找到座位,再门边找了个舒服的区域,倚靠着聊起了天。

 

“其实想定《让她降落》,那个旋律和故事性都很喜欢。但编导老师可能觉得不太合适,所以还在商量。”

 

这是徐均朔在示弱,在寻求肯定。顾易想。他每次纠结点什么事情,讲话就会这样,尾音像羽毛,轻轻的,直勾起福州口音一点软软糯糯的影子来。

 

徐均朔有点害怕被骂,也有点畏惧在陌生的舞台上做出新的尝试。自己的表现能完成一个音乐剧系学生的使命吗?在以美声,以音乐剧为噱头的专业舞台上,唱OST合适吗?音乐指导和编导老师的建议,我应该拒绝吗?

 

“我上次听你唱让他降落就挺上头的,妹妹。音乐剧系的学生不也得看电视剧,有些人还爱看偶像剧呢。”

 

少女心小朔觉得自己被内涵到,尽管眼皮打架,还是竭尽全力把白眼翻到了天上。

 

顾易没理他,自顾自哼起了徐均朔锦城春色里的唱段:

 

 “做我自己,别无他虑”

你先是徐均朔,是个分享者,表达者,然后才是上海音乐剧学院的专业第一。

 

“我笑我自己,我是我何其幸运”

我们班长的情感表达,我们班长的能力,肯定没问题。

 

顾易没正经唱,要不是靠上音的专业素养支撑,估计调子早就跑到天边外了。不过自己唱段的旋律,徐均朔总能认得。

 

他眼睛没挣,嘴角先扬,唇齿间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的气声,“呦,顾老师真的列害,宁一个人就可以粉饰两角,carry全场了。”

 

顾易往旁边的栏杆挪了挪,知道徐均朔听懂了。刚想把一打垃圾话填进自己的回怼坦克,徐均朔就已经歪着头睡过去。

 

“属马的吗,站着也能睡过去。”顾易找了一个舒服的支撑点,不声也不响,挡住了空调源源不断送进车厢里的冷风,顺手把咚咚撞门的那颗疲惫熊猫头捞进颈窝。

 

玻璃把漫长的黑暗隔绝在外面,映出人群轮廓。

 

顾易单手刷微博,肩膀有点僵硬,于是伸出手臂调了个姿势。不出意外,徐均朔那里发出了不满的哼唧。

 

夸张的黑眼圈还挂在徐均朔的脸上,这块遮瑕总也藏不起来的印记,是他不愿意和黑夜与时间妥协的证明。顾易刻意歪过头,想在手机里录下徐均朔似有似无的鼾声。

 

毕业了就买一辆车吧,顾易心里想。能送送同事,攒攒老友局,没准还能载载未来的女朋友。

 

顺便回报一下含辛茹苦、疲惫不堪的老班长。算答谢他四年来骑着小电驴,拉遍全班的舐犊情深。

 

如果之后还有机会的话。

 

害。妹妹要是听到了肯定怼我一句,终于知道孝敬你爸爸了。

 

狗东西。

 

地铁报站的提示终于响起。

 

顾易拽了拽白T战士的衣角,好把睡眼惺忪的徐均朔扶正。徐均朔抖抖头,扭扭脖子,像只懵懵的松鼠。

 

他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拖出地铁口,拍了拍顾易的肩,示意他,送到这就行。“走了!886”徐均朔拉平T恤上的褶皱,竖起习惯的大拇指。

 

“妹妹,要是给15音乐剧丢脸了,你就等着黑照传遍全网吧!”

 

“那必然不能,记得到时候给你朔哥刷点牌面。顾宝别难过,你朔哥去去就回。”徐均朔发尾炸的蓬蓬松松,背过身挥挥手,连人带箱很快就消失在顾易的视野中。

 

上海音乐学院2015级音乐剧班的班长,四年来和顾易分享同一张琴凳的伙伴,顾易沙雕、土味却也爱掉眼泪的挚友,徐均朔,就将再今天的机场,披起星光戴着月亮开启未知的征程。

 

顾易怅然地站在原地许久,终于回头。

 

他们每次短暂的分别后,都会很快相逢,从来无须浸在道别和回首的泪里。

 

“均朔,你也飞翔吧,我不难过,只会高兴。”

 

 

04 

《声入人心》开录不久,徐均朔就实打实地绣了一波红眼航班的断气操作。距离贺厅的毕业歌晚会还有两三天,他就拉着王敏辉杀回来跟着一起排《我们最完美》了。

 

“傻狗们,明天再回来得了呗。就您俩现在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黑眼圈,再给我们吓出个好歹。”

 

“别的节目要钱,这节目要命啊,还我们风流倜傥的好妹妹们。”闵行宋丹丹顾姐捏起嗓子,留给徐均朔和王敏辉一张皱皱巴巴,苦大仇深的脸。

 

滚滚滚,徐均朔就势给了顾易一脚。

 

泥塑大师顾易说的好,词是均朔四年前绞尽脑汁给配上的,这是妈妈。沙雕班长徐均朔说得好,这次编曲是顾老师一个人做的,这是爸爸。

 

讲道理噢,孩子人生的关键时刻徐均朔还能踩着点最后到吗?显然不能,都为人父母了,让《我们最完美》爹不疼,娘不爱,像什么样子。

 

靠,我徐均朔哪能让别人戳着脊梁骨说,《我们最完美》的爸妈没有心。

 

王敏辉频频点头,对您说的对,但您不觉得敏辉很无辜,敏辉很疲惫吗?敏辉这么极限地和您一起赶回来,就为了看狗东西们秀父母爱情?lay了lay了。

 

排演厅灯光暖暖黄黄的,徐均朔跟在顾易身后走了进去。像过去千千万万次一样,业余钢伴顾易自觉坐到了琴凳上。之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围过来,有人靠着琴身,有人抱臂坐在地上。

 

即将散落满天的星星在此刻聚集一堂,徐均朔想,真好,无论在哪个行业,无论做什么选择,他们一定都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光。

 

到时候他和顾易也要置身于浩渺翻涌的银河里,各自选一颗自己喜欢的恒星坐上去,平日里钻研自己的事情,寂寞了就掏出天文望远镜也看看别人的光亮。

 

最好他和顾易的星星还能够当邻居,靠近到引力都会相互影响。等顾易在心里哼鸣数星星的曲调,他周身的尘埃也会随着一同颤动。

 

就做这样的挚友。

 

时针越过了罗马数字九,徐均朔看徐泽辉和王敏辉连打了几个哈欠,估摸着排练也差不多了。班长惯性作祟,他拍拍手掌,拢在嘴边,圈起了一个小小的喇叭:“大家今天就到这儿吧,明天彩排我们过一遍就好,早点休息啊!”

 

班长说得对,班长说的有道理。王敏辉拍拍屁股站起来,拉上徐泽辉就往宿舍跑,“那我们先回去补觉了,顾易,你和均朔别浪太晚哈。”

 

“走走走。”王敏辉拍拍徐泽辉的后腰,挥手打散了徐泽辉头上冒出的一片问号,“均朔那小子嘟囔顾易好久。”

 

人群渐渐散尽了,大灯熄了几盏。

 

顾易没动,把《我们最完美》的主旋一遍一遍地弹。

 

害,这粗糙的手型张老师见了不又得吐槽两句。徐均朔陷入回忆,刚刚认识顾易的人都会讲他安静,某些意义上倒也没错。顾易不常失控,也不像他,动不动就管理不好自己多愁善感的泪腺。

 

他带不走的,留不下的,丢不掉的,得不到的,全都揉碎进音符,摁进琴键,吞在歌中。

 

那就我替你唱,我替你写你说不出的话,我替你配最合适的词,我替你流不好意思流的泪。

 

“现在舞台已经升起灯光就绪”

“别再犹豫 拿起话筒,唱出你自己”

“未来 已被所有梦想都占据”

“就差一个最完美的你”

 

人声钻进钢琴伴奏的空隙,刚开始只有一副单薄的薄荷少年音,后来变成了默契十足、层次分明的和声。徐均朔和顾易终于望进彼此的眼睛,会心一笑。

 

“有一说一,妹妹,十一点多了,早点回吧。”

 

“靠,不早说,老子再不补觉,分分钟都得裂开。”

 

徐均朔收好背包,猛地搂了一下顾易的脖子,“走走走,快快快 。”

 

嘴上说着快,行为上却很缓慢。

 

徐均朔和顾易挨着行道树往宿舍走,迎面还撞上了小红楼里那只傲娇的黑猫。他踢着脚下道路维修的小石头,短暂地实现了穿梭时空的愿望。

 

简直跟他们每次搞完期末作业,晃晃荡荡往回走一模一样。

 

顾易身高腿长,没一会儿就走到前面去扭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。那时候徐均朔还没有想到什么“发疯查理”的比喻,就是觉得,顾易应该是中了什么傻瓜病毒。

 

但他自己好像也被傻瓜病毒蛊惑,鬼使神差地踩着影子跟着顾易慢慢走。

 

慢慢的,惬意的,从容的,舒服地一起走,至少现在,不是奢求。

 

“唉,完了妹妹,今晚没啥星星诶,月亮也不圆。”

 

你个憨批,又不是十五十六,月亮哪能那么圆。我又不是神仙,哪能每次和你一块都看着那么多星星。

 

还有。

 

月亮缺失的那一块,现在不就在我前面吗。

 

靠,矫情到螺旋爆炸飞天噼里啪啦。徐均朔突然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,直接手脚蜷缩,头皮发麻,我在哪儿学到的这种土味情话,徐均朔陷入反思,并把自己搞成一个摇头晃脑的皮卡丘。

 

算了算了,或许是因为,这条回宿舍的路,我们一起走不了几回了。

 

05

 

一语成谶。

 

之后几个月他们再没一起走过那条路。顾易忙考试,忙音乐剧,现在又忙着谈恋爱。每天不是在绣,就是在想怎么绣的路上。而徐均朔参加《声入人心》以后,直接忙成了个陀螺。学校剧场连轴转,全国到处飞去兑现巡演的承诺。

 

也有抽空给彼此的新剧排面,也有一起相约着吃日料,也有拉着各自的朋友一起到KTV去点“我肚子们伴奏”。但工作节奏太快,镜头太近,舞台太远,周遭太热闹,更何况,顾易从九月开始,就多了一张家属票。

 

徐均朔好久没看书,好久没做梦。那些错综复杂又隐匿细腻的情绪,再也没能生根发芽,把徐均朔牢牢缠住。

 

一直持续到一月。《声入人心》毕业前夕,徐均朔在巡演舞台上再次把《让他降落》唱响。

 

山洪终于找到了喷涌的出口,徐均朔的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。他背过身去像个无措的孩子,也确实没有熟悉的肩膀再稍微靠一靠。

 

年轻的首席只能不断给自己心里暗示,逼迫自己马上cue出接下来的流程。

 

拜托,这个时候应该串场了。拜托,这个时候应该搞笑一点,别叫大家愁眉苦脸了。球球了,演唱的时候哭出来已经很不专业了,快点停下好伐。

 

按理徐均朔做了四年班长,照顾别人的情绪已经成为了习惯甚至本能。好学生徐均朔,混迹于各种正式与非正式的场合,懂得恰如其分地展露出共情,深谙调节气氛的伎俩,早就学会了游刃有余地释放出沙雕和幽默。

 

可这瞬间,他竟调动不出任何圆滑的技巧。

 

涌进鼻腔的情绪是片汹涌的海,潮湿的,滚烫的。徐均朔可怜兮兮,独自紧抱浮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刷,浑身湿漉漉,越忍耐,越是把自己哭成了个皱巴巴的微信表情包。

 

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谢谢你们,谢谢你们。”徐均朔终于语无伦次地强行找回理性。

 

他原来这么快就做到了。好多朋友把剧院的座位填得满满当当,听他介绍各种各样好听的音乐。他于是可以拿着麦克风,把大家带回那个满是百合花和向日葵的时候,再坦荡地讲,虽然强瞿不能真的上葡藤,但是生活中各种意义上的残缺,感觉真的会很美。

 

漫天的光芒星星点点地闪耀,观众在认真地聆听。他们高喊着没关系、你很棒,奥里给,然后抓拍下你的每一个表情。炽热的爱意、灼灼的期待从人海里长出触手,缠绕着,蒸腾着,变成一只巨大的网,牢牢把徐均朔罩住。

 

这片任何演员都会心动的景象足够盛大壮丽,此刻却令徐均朔有些周身发冷。

 

台下粉丝大炮的快门还在咔嚓作响,闪光灯们统统碎裂成苍白的光斑,盯久了眼睛会疼。姑娘们划破天际的尖叫就扎在他的皮肤上,恨不得生生刻出他灵魂的每一寸轮廓。手机自带的电筒好刺眼,连舞台灯也变得刺眼了。

 

太亮了,他想念温暖的黑暗。包容他的脆弱,藏匿他的幼稚,化解他的迷茫。人一千次迎难而上,也总要有一次软弱追悔。如果可以退回去,他可以不再做光。

 

“快快快,我来拯救你饱受摧残的老腰。”背包侧面那罐顾易的红花油,我到现在还没扔。

 

“做我自己,别无他虑。”顾易说得对,唱不唱音乐剧作品没那么重要,讲你想分享的故事,做你认为有价值的事情,就是音乐剧演员的本分。

 

“木棉,是什么样的啊。”毕业旅行没拽着顾易去福州看看木棉树,真的有点遗憾。

 

“妹妹,我死了。我上头荣耀好几天了。”害,下次这种夸奖宁不能当着你爸的面说吗,乖儿子。

 

顾易顾易顾易,全是顾易。

 

徐均朔,你出大问题。

 

06

 

1月14日,光鸣岛的旅途最终也宣告结束。这伙人难得聚得齐,一场搅和估计是少不了了。

 

包厢里嘈嘈杂杂,前辈后辈们搅和在一起,酒精和暖风熏得大家脸颊的微微发红。关于酒量,徐均朔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,于是只偷偷顺了一小杯红酒,缩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抿。

 

害,上哥这回选的这顶假发还挺好看,不不不别抓了,别抓了发型给抓歪了收手吧上哥。靠靠靠,敏辉和哪个狗东西学的,怎么又和周总绣起来了,没眼看,没眼看。大西怎么还在翻花手,多少年前的老梗了,说他最瓜他还不承认。诶诶,旭旭和超凡队长怎么又在拉着我们Daisy拼高音,鬼哭狼嚎的样子简直出大问题。

 

徐均朔刚刚结束一轮巡演,清了清微微沙哑的嗓子,萌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。熟悉的疲惫感,熟悉的沙雕,就好像2019年,那个曾翻天覆地改变了他的夏天,再次席卷而来。

 

音乐指导老师嘴角挂着欣慰的笑:“有大家这样有趣又优秀的演员,有愿意走进剧场的观众,有我们越来越好的行业,黑夜真的要过去了。”

 

徐均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,可是鼻尖生理性的发酸根本抑制不住。他忽然想念起那些偷月亮,数星星,睡不着觉的夜晚。想念起光怪陆离的记梦本,还有即兴弹奏的和弦。

 

“有点难受”,徐均朔在心里表演了一个杰瑞落泪,“我那些悄悄珍藏的黑夜,好像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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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棒 @琐窗寒

敬请期待!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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